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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的甘肃河西走廊刚开始其旅游旺季,从酒泉到敦煌一路往西,戈壁滩上一排排蓝色的太阳能电池板在满眼黄色中异常显眼,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七成的电池板都在“空晒太阳”。
这只是多地光伏电站限电“升级”的一个缩影。记者在调研中发现,今年光伏电站“抢装潮”式增长和送出通道建设缓慢之间的矛盾加剧,再加上电网调度权下移等人为原因,今年以来甘肃等多地“弃光”、“弃风”现象进一步恶化,限电率从之前的50%上升到70%,严重时甚至达到80%。
不容乐观的是,这一些地方的新能源发展热情仍然高涨,拉闸限电情况或难缓解。在这种情况下,企业投资放缓,在光伏项目审批上开始谨慎、苛刻,部分投资转移到西藏等地。而且,“抢装潮”埋下的质量隐患开始暴露,相关部委已经会签了关于标准体系的工作规划文件,着手进行标准制定工作。
7月10日,这已是瓜州的并网光伏电站大面积“被停电”的第10个月,在三峡新能源瓜州双塔光伏电站逆变器上能够正常的看到,10个组件运行指示灯中仅有3个亮着。
“由于限电措施,目前电站并网消纳率已从过去的60%降到了30%,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70%的电量都上不了网,我们还不是限电最严重的电站,同地区其他电站的限电程度更高。”该电站的工作人员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
敦煌的情况如出一辙。敦煌发展改革局局长贾兆杰在近日于敦煌召开的“光伏电站品质衡量准则与投融资风险管控研讨会”上介绍,目前当地的消纳能力仅为24%,由于限电严重,2015年甘肃500MW光伏电站指标并未分配给敦煌,而该地尚有507MW路条等待备案。
“弃光”背后,是电站发展与电网送出通道之间的严重不匹配。据了解,甘肃有着非常丰富的太阳能资源,全省各地年日照时数在1700小时至3320小时之间,自西北向东南慢慢地减少。其中敦煌、酒泉所在的河西地区年日照时数在3200小时之后,年太阳总辐射量为640万千焦每平方米,是甘肃发展光伏发电产业的主要基地。
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敦煌获批光电项目1100兆瓦,其中,2009年至2015年分别是20、95、86、590、290、19、10兆瓦。敦煌目前并网光伏电站已达663MW,是6年前的33倍。但严峻的现实是,“这座只有20万人口的旅游城市无法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新能源本地消纳,而甘肃本身的电网结构和送出能力也无法支持其电力外送。”中国电科院国家能源太阳能发电(试验)中心主任张军军坦言。
当然,原因并不止于此。《经济参考报》记者走访数个电站了解到,之前由西北电网统一负责外送调度,从去年9月份开始,这一工作下放到省级电网,采用联络线考核,相当于限制了一个电源线的断面一定要保持一个恒定的送电量,“不管是在没风没光还是风光资源特别好的情况下,你也只能发这么多。”有电站工作人员解释说。“西北电网的压力太大,电力接入省并不愿意外省新能源抢占自己的市场,本土火电和新能源竞争也很激烈,西北网不愿意让自己卷入这种矛盾,所以就下放到省一级电网。”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当地业主则表示,其实限电还是新能源与传统能源结构冲突导致的,政府不愿意牺牲传统能源的利益来满足新能源的消纳。
值得注意的是,甘肃限电情况加剧并不是孤例。据了解,内蒙古以规定了限电6%成为常态,新疆的一些光伏电站限电也达到40%左右。而原本发电情况很好的青海格尔木限电比例骤升,近两月以来,多数时间限电70%以上。
“会好起来”,记者调研中,企业和地方政府最常提到这句话,几个电站负责人都在等待敦煌第二台330kV升压站的投运,“已经建好了,理论上投运后限电会缓解。”
据了解,未解决并网问题,国家电网在此建设了一座750kV的变电站,2座330kV升压站以及14座110kV升压站。2015年6月,国家能源局正式批复《甘肃省河西走廊清洁能源基地建设方案》,提出新建风电项目500万千瓦、新建光电项目150万千瓦,并与外送工程同步建成,即酒泉-湖南±800千伏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目前该工程已于今年6月3日开工,计划于2017年建成投运。
据透露,根据规划整体外送能力约40%给风电、光伏。有光伏企业的人表示,该项目的建设对解决光伏限电影响在15%左右,而风电限电更为严重。
不过,令人担忧的是,虽然国家能源局在过去的几年内数次重申,弃风、弃光严重的地区不得逐步扩大建设规模,但大量的风电场和光伏电站仍在各地迅速铺开,电站开发商抱着掘金梦想,地方政府试图借新能源重塑地方经济。如果按照敦煌“十三五”新能源产业规划,到2020年,敦煌实现第一个千万千瓦级的装机目标,也就是2020年前要完成10GW新能源电站建设,包括光伏、风电、热发电等。“即使酒泉的±800投运后全部用于敦煌,也不足以满足。”张军军称。
“消纳问题仍是制约新能源健康发展的瓶颈,目前由于多种问题导致的弃风、弃光现象,制约了新能源发展。此外,中国传统的能源结构和冬季供暖期调峰手段单一,造成新能源消纳能力不够。”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新能源部副处长张佳丽坦言。
这一切让光伏发电企业原来设计的财务收益面临严重考验,也使得投资回报根本得不到保障。“限电成为现阶段困扰企业投资的主体问题,甘肃方面尤为严重。”华电福新国核(北京)能源有限公司董事长掌于昶称。
三峡新能源瓜州双塔光伏电站工作人员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受限电影响,公司已减缓了后续的投资。中国进出口银行业务开发与创新部融资协调处处长姜国栋也表示,现阶段五大发电集团在光伏项目的审批上开始审慎,对光伏项目也愈加苛刻,在限电影响下,部分投资转移至西藏、青海等地。
除了限电风险,自2011年开始中国光伏电站“抢装潮”式的增量,也暴露出一些行业不得不关注的问题,“部分地区存在同质项目竞争激烈、融资困难、项目建设运行质量差异显著等现状,使得光伏行业的可持续性受到很大质疑。”张佳丽介绍说。
杜邦电子与通讯事业部大中国区总裁郑宪志指出,目前光伏电站作为投融资机构关注的重点投资方向,在中国已成为趋势。但如何确保此项投资标的能够高效可靠运营25年,投融资风险的管控成为光伏是否可持续发展非常严峻且迫切的问题。各项投融资环节中,政府、投资商、银行与保险等金融机构看到其背后存在的质量隐患。而对于电站而言,组件与系统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光伏电站的质量、发电量、收益率、价值都与组件系统的质量息息相关。
2015年4月7日,国家能源局下发《关于开展全国光伏发电工程质量检查的通知》国能新能[2015]110号文件。文件指出对光伏电站的质量大检查,提出针对已投运的地面光伏电站和分布式光伏发电项目,重点检查内容有项目建设运行质量、主要设备及部件质量两个方面。
来自中国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新能源部的秦潇表示,他们正在与中国电科院、CQC、鉴衡认证等部门做国家光伏电站质量检查的工作,希望及时有效地发现电站中存在或有可能隐含的问题,提出检验测试方式。此外,秦潇还透露,国家能源局科技司已经会签了关于标准体系的工作规划文件,科技司在委托水电总院做关于标准实施的反馈机制研究。
此外,随着电站规模慢慢的变大,资金缺口的问题也愈加突出。据了解,太阳能电站上网电价和补贴标准较高,企业对电价补贴的依赖度较高,而目前可再次生产的能源发电补贴资金拨付不能及时到位,可再次生产的能源补贴的基金征收来源单一,存在补贴资金发放滞后现象,补贴资金的拖欠给新能源发电公司能够带来严重的资金压力。
姜国栋透露,中国进出口银行针对光伏行业的贷款余额为150多亿人民币,从已发放的贷款看,58.8%用于支持电站业务,未来电站业务的贷款比例会更高。工商银行敦煌支行行长代文玉也表示,工商银行一直支持光伏电站贷款,以敦煌支行为例,去年15亿的贷款中有14亿用于光伏等新能源。
目前众多光伏企业试图借助“一带一路”突围。在姜国栋看来,他更希望中国企业在国内做好后再走出去,而“一带一路”概念也是中国进出口下一步倾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