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农村总能给人类带来无限遐想。很多年来，我们对农村里的生活的关注从未衰减，但对它的感情却往往是向往与偏见并存。

  随着全方面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战略部署逐步推进，我们对乡村的复杂情绪正在慢慢被解构——乡村不再是落后和悲情的代名词，而是被赋予了活力和年轻的机遇之地。

  安土重迁的乡土社会被技术发展深度改变，世代向泥土讨生活的人也在与时代的洪流接轨。今年将近60岁的杏头村村民董有波，对这种变化的感受更是深刻：“新技术给我们村带来的变化是日新月异。”

  董有波是山东省泰安市肥城市王庄镇杏头村的村支书，在全村500多口人里算是“年轻人”。2023年，董有波借着国家推行的整县光伏发展的战略，带领村民“创业”搞起分布式光伏这个“新东西”，不仅让这座过去只靠种庄稼为生的村子获得了“山东省推进整村分布式光伏项目示范村”的光环，还让村庄焕然一新。

  在“双碳”背景下，慢慢的变多绿色发电和储能设备逐步从城市普及到乡村田间。深蓝色的光伏板爬上了农村院落，在千里沃野之间格外显眼，成为中国能源结构转型升级的一个缩影。

  今年，北京工业大学与国际环保机构绿色和平一起深入走访了杏头村，记录下了一些杏头村与分布式光伏一同成长的画面。/短片《向光而行》

  在成为山东省推进整村分布式光伏项目示范村之前，杏头村只是一座地处鲁中平原的传统农业村，哪怕它是一座拥有65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早在明朝洪武年间，最早一批董姓族人为了躲避战乱，从山东青州迁居于此。

  在以前，杏头村村民长期靠种植玉米、土豆和大白菜等经济作物为生。杏头村的村民们去过最多的地方便是几公里外的王庄镇。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基本上很少有人会去肥城甚至泰安——有着“五岳独尊”之名的泰山，距离杏头村大约60公里车程。

  “村里600多亩土地种庄稼、种蔬菜，一年收入只有10万元左右，经济底子依然很薄弱。”董有波发现，村庄在逐渐老去，能够种地的劳动力慢慢的变少。想要改变全村人的生活，必须要换另一种方式。

  时间到了2023年。华能山东发电有限公司响应国家发展光伏的战略，在王庄镇投资1.2亿元人民币，建设30兆瓦分布式光伏发电项目。到镇上考察之后，董有波发现这项工程“很有希望”。

  “这是个双赢的项目——电网公司能够靠卖电赚钱，群众提供自家屋顶晒着太阳就能赚钱。”回到杏头村之后，董有波和两个村干部商议，第二天便召开了村民大会，向村民们介绍了分布式光伏进村的致富途径，不一会儿就有几位村民举手支持。

  改变往往就在刹那之间。在董有波的带领下，第一批光伏板没过多久便在杏头村铺设开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们就此开始过上了另一种生活。

  和传统的燃煤发电相比，光伏发电利用丰富的太阳能辐射，通过光伏板将太阳能转换成电能，是绿色环保的可再次生产的能源。对传统农业产区来说，利用光伏发电更能凸显绿色效益——充沛的日照时长，给光伏发展创造了良好的自然条件。更何况铺设光伏板，只需要利用村里的闲置区域，既不影响村民们的日常生活，也不会给村集体带来经济压力。

  但比起对光伏板的好奇，绝大多数村民更担忧光伏板带来的辐射——“村里如果都安装了这个板子，咱们的健康会不可能会受到威胁？”也有村民担心，大面积铺设光伏板“有很大的可能是坑钱的骗局”，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铺设光伏并不是简单的种土豆、种蔬菜，让村民们完全了解光伏对生活的积极影响，不能只靠简单的宣讲。在这之后，董有波一边主持村里的日常工作，一边用村委的电脑查阅并整理有关联的资料，借助村里的大喇叭、微信群，用简单易懂的“明白纸”让村民充分了解光伏项目的发展前途和未来收益。

  除此之外，董有波还挨家挨户地与村民们唠家常，并借此科普光伏板的发展前途。慢慢的变多村民渐渐打消了对这块“大板子”的误解。

  紧锣密鼓发动之下，杏头村有将近1/3的村民支持搭建光伏板。“审批过后施工队马上就进村搭建，村民们非常热情，最开始给他们提供热水，到后来留客请施工队吃饭，完全不把他们当外人看。”

  董有波感慨，整个光伏项目施工得到充分保障，不到半年杏头村的光伏板便顺利对外发电。而在当年10月，村民们拿到了第一笔合计10.6万元的租金，比之前种一年庄稼赚的钱还要多。“当时大家都高兴极了。”

  光伏发电之后，董有波发现杏头村比以前更热闹了。“前几天我和一位村民唠家常，他告诉我最近家里买了一辆‘老头乐’，去镇里赶集不用再蹬自行车了，还给孩子新盖了一个独立的卧室，孩子很期待过年回家看看村里的新变化。”

  董有波介绍道，自从铺了光伏之后，邻村的不少居民都常常来村里聊天，交流变得更频繁了，村里的年轻面孔也多了不少。

  变化远不止如此。杏头村的东南侧，一条崭新的高速公路即将通车，而连接杏头村和高速公路出入口的道路也马上修通。这几天，董有波时不时都去施工现场看进展，他更希望这条崭新的公路能打响杏头村的名气，“让所有人都知道杏头村的新变化”。

  一个事实是，杏头村所在的山东是著名的光伏大省，光伏装机量连续七年居全国第一。多个方面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6月底，山东省光伏累计并网容量达到6353.7万千瓦，其中分布式光伏累计并网容量达4576.5万千瓦，在全国名列前茅。

  作为一种绿色环保的可再次生产的能源，光伏发电很早就与乡村振兴深度结合。早在2021年底，国家能源局、农业农村部、国家乡村振兴局印发了《加快农村能源转型发展助力乡村振兴的实施建议》，提出到2025年，建成一批农村能源绿色低碳试点，分布式可再次生产的能源发展壮大。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是中国实现能源结构转型的具体实践。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是人类有史以来面临的最大的环境威胁和挑战，而今年以来发生的各种极端天气让所有人印象深刻。因极端天气导致的伤亡事故、道路受损、限电、延迟开学、蔬菜涨价等，几乎影响着每一个人。

  远离繁华都市的杏头村，对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的感知更为深刻。今年夏天，杏头村突遭罕见的暴雨天气，所幸所有光伏板安然无恙。但这并不是最深刻的影响。“往常这样一个时间段（11月中旬）我们村已经零下五六摄氏度，都得披棉袄御寒；但今年气候太暖和了，我们现在还在穿秋衣，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董有波说。

  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特别指出，推进农村电网巩固提升工程，推动农村分布式新能源发展；而山东省印发的《全省能源绿色低碳转型试点实施方案》也提到，结合整县屋顶分布式光伏规模化开发试点，积极地推进户用和工商业光伏开发利用，推动光伏发电与农业、养殖业、生态环境治理等融合发展，布局一批“光伏+”综合利用示范区。

  可以预见到的是，这些政策不仅有助于加快山东省乡村清洁能源革命和低碳转型，更有助于促使分布式光伏成为农民增收和新农村发展的有力抓手。

  对包括杏头村在内的乡村而言，未来能用上光伏板发的低价电、免费电，那将会是农村社会里更新奇、更年轻的生活方式。

  【1】绿色和平,北京工业大学.2024年中国分布式光伏高水平发展：探讨山东和江苏的先锋作用研究报告.

  【2】 一个村庄就是一座发电厂，71户村民的光伏实验.南方周末,2024-04-09.